淡扫娥眉-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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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卑。”十一笑着打断那小鬼的话,却引来伤处一阵剧痛。他擦擦头上的汗,接着道:“我收了钱再撕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放心,我不会放了你。你这小鬼太也狡猾。”
傅铁云那家伙竟然十二分的经吓,闻说之后毫无惧色,仍然笑语盈盈。只是他面色太差,仿佛马上就要断气一般,看起来也没多光彩照人。他说:“可千万别,我杀了你至多叫我大哥打一顿,没什么了不起。你杀了我,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傢赵瑟。以前在这里苦心蛰伏的辛苦可不是都白费了吗?”
十一将那小鬼扔到椅子上,运刀指着他的喉咙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那小鬼呵呵笑道:“倒没什么,当日听瑟儿姐姐说你是剑仙,就是想问问,你是出身昆仑呢,还是出身蜀山?我查了许多日都没查出来。”
十一心道:赵瑟的话还有人当真的听?嘴上却说:“这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那小鬼说:“昆仑的剑客最是傲慢无礼,不常入世。闻说行事偏激,喜为一妻一夫。倘若爱慕世俗女子,则绝不肯为侧为侍。否则不是分手而去,便是在婚礼上掠了爱人做一对儿生神仙眷侣。行事极为离经叛道。蜀山的剑客嘛,虽然人品大多怪异,好杀个人,放个火,炼个丹,成个仙的,可毕竟没那些奇怪的讲究。瑟儿姐姐和家兄嘉礼在即,我自然要问问你出身何处!倘若是蜀山,我给你磕头赔礼,待婚礼之后,请瑟儿姐姐隆而重之地取你。倘若是昆仑嘛。那边只好对不住了。”
十一心道:你倒是有学问的很。
那小鬼说了这一阵,身体支撑不住,趴在旁边小几上歇了好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若按我的主意,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可临来之前,兄长特别交代我不要与你为难。所以我今天并不是真要杀你。你想想也该明白,我要下决心杀你,直接喝令放箭就是,何必多次一举。大约也没人为了个侍奴和非我纠缠不休……只是你太性急,不等我说话便抢先动手,我也只好投桃报李,给你点颜色瞧瞧,莫叫你视我傅氏兄弟于无物!”
十一心中冷笑,打断那小鬼道:“那怎么突然又停手了呢?我看你的身体,大约也没一两年好活,总不会是因为怕死吧?”
那小鬼不屑道:“死算什么?只要死得其所。我那阵法本来就是准备好了专门围攻于你用的。你能坚持一个多时辰不死,必受内伤。受了内伤,则不能御剑。不能御剑你还有什么本事在婚礼上捣乱。你既然没本事搅乱婚礼,是与不是,有无此意,还有什么干系?我做什么要与你再耗下去白白丧命。”
“原来你就是竟然是为了防我在婚礼上抢走赵瑟?”十一在心里连连摇头,他们这些人知道什么呢?他觉得这面前这小鬼简直是无知,不,自以为是到可笑的地步!如果他想靠武力抢走他的爱人,他有必要等到今天吗?于是,十一就真的笑了起来。笑的动作牵得他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
那小鬼却很认真,一本正经交叉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他说:“我知道你觉得很愚蠢,毕竟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测。但是,我的习惯是万无一失。伤得你这么重请谅解。如果你希望傢给阿瑟姐姐,那你还是最好尽快习惯这种万无一失。因为在我死之前,我都会用这种方法保护兄长。”
十一抬手把刀扔了。现在,他认为他真的没必要和这个小鬼一般见识了。这个小鬼其实就是个小鬼而已。自己受的这些伤,算了,就当是和山猫打架被挠的吧!他揉了揉那小鬼的头发,嗤笑道:“喂,你不会觉得爱情是可以靠抢得到的吧?”
这场景真的很滑稽。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少年的男孩儿像大人一样抚摸着另一个身材矮小的羸弱少年。傅铁云微微一怔,一把拍开十一的手道:“白痴!”
十一也无所谓,一屁股坐到那小鬼旁边的空位上。他确实太累了,再站下去说不定会晕倒。他对傅铁云抗议道:“不是说有药吗,在哪儿呢?顺便给我弄身衣服,拿点吃的。”十一拉了拉身上惨不忍睹的破衣烂衫,认真道:“既然你的目的达到了,那么作为这一切糟糕后果的始作俑者,你是不是也该收拾一下烂摊子了?”
傅铁云白了十一一眼,轻轻拍掌。很快就有打扮得和十一的惨不忍睹不相上下的壮汉侍奴拿了药箱,衣服,清水和肉羹进来。十一也不客气,吃了片刻觉得恢复了些精神,便打开药箱开始上药包扎。他的动作很娴熟,甚至超过用刀的水准。
傅铁云多少有点吃惊,咬着手指甲道:“现在我几乎有点怀疑你是干我们这一行的?”
“你是哪行?”十一转头问。那小鬼便闭嘴不说话了。
身上的伤口很多,上完药天色已经微明。十一想着赵瑟昨天说今天要和他一起去官署,便套上衣服向外走去。
傅铁云在后面摆手道:“改天见!”
十一心道:我可再也不想和山猫打交道了,然而还是不禁回身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出身何处吗?便看你傅家武士的眼力如何了……”他拾起地上的刀在梨木桌案上连削几下,之后,便在傅铁云的眨眼中离去。
傅铁云扶着桌椅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看,眼前一阵发黑,一阵恶寒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他的身体里乱窜。随后她苍白着脸色仰面摔倒在地,发出“咚”的一身巨响。门外的护卫争先恐后冲进来。那老者托着傅铁云的头将他小心抱起来。
“穆叔……”傅铁云轻声呻吟。他慢慢抬起眼皮,目光有些涣散:“我这是要死了吧……”
“胡说!”穆叔轻声责备着,冲门外大吼道:“参娃!参娃!拿药来!磨蹭什么呢!”
参娃很快捧着药碗进来,到了近出却又往背后藏,口中道:“这药不能再吃了!”
穆叔一把抢过药碗,掐着傅铁云的人中给他灌进去。这种时候,就算饮鸩止渴也顾不得啦。喝过药之后,傅铁云的气色慢慢好转,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扶着穆叔的手站起来。他指了指桌案道:“去看看,能看出什么来?”
穆叔走进看了片刻,有些惊诧道:“难道是夜叉?!”
“夜叉……”傅铁云以手指敲击着桌案,自言自语道:“幸好没有真的下杀手,这么说,他傢过来正是好事……信誉卓著的刺客家族啊……”他猛地转身交代:“这件的事情,立即报告给大哥知晓!”
穆叔踌躇片刻,小心说道:“可是如此一来,咱们今晚给小姐用迷药的事势必瞒不过大帅。大帅恐怕要生气……”
“怕什么……”傅铁云不以为意,就着参娃的手喝着参汤,含含糊糊地道:“反正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们头上……”
沃血
正如傅铁云所预见的那样,十一果然向赵瑟隐瞒了昨晚的一切。对于十一来说,和一只山猫掐架,而且最后还搞成重伤绝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儿。这想都不用想,当然说什么也不能告诉赵瑟。这无关于忠诚或者欺骗,而是没有道理连打架斗殴都要靠女人。
像是个被打了之后哭着喊着找妈妈的鼻涕虫!十一不屑的撇了撇嘴。左肋那道刀伤带来的疼痛在十一的身体里叫嚣着,让他忍不住想说粗话。
“那个小鬼!”十一恨恨地想,“昨天真应该划他几刀!”
那个时候,赵瑟正挽着十一的手臂叽叽喳喳,像一只晨起的鸟儿。十一基本没听清他的情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不仅是因为赵瑟至少压着他五条以上的伤口,身体里凌乱的内息更让他胸闷恶心,头晕眼花。
赵瑟红着脸说了句什么,接着飞快地踮起脚尖在十一的脖子上啄了一口。这样,十一脖子上的伤痕便赫然压在了她的嘴唇下面。赵瑟立即大叫起来:“你受伤了?怎么搞的!”
十一受伤之后的恢复期脾气总有那么点儿暴躁。他果断地用武力制止了赵瑟的大呼小叫。具体说来,就是按着赵瑟的后脑勺将她的头窝进自己怀里。
“别吵!”他说,“我只是昨天晚上打了场架而已,我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
赵瑟倒吸口了凉气,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你咋又重操就业了呢?是谁呀,今天没听说谁家出事了啊?你的伤重吗?”说着便去拉十一的衣服检查。
那可是在秘书监的外面,人来人往的,闲杂人等极多,立即便招来了一叠加一叠的暧昧眼神和一叠加一叠的暧昧笑容。迎面走来的书记官崔莺莺带着小宫侍来抱奏疏,立即用她那特有的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取笑道:“少监大人好生风流多情啊。您这小奴真不错!奇怪了,以前也常见,怎么竟一直都没看出风情来呢?下官刚得了一对儿双胞胎,和大人换两天怎么样?”赵瑟随便应付了两句“以后再说”,赶忙护着十一“抱头鼠窜”,逃进厅事。
当值的差役相当乖觉,笑眯眯地将茶点摆进后面的“茶水房”。所谓的茶水房,主要是给女官们公务的闲暇做消遣用的,每个官署都有。当然。原则上讲,未婚的男性官长想用也没问题。不过,做官的男子大多要维护自己的清白声誉,所以对茶水房一贯敬而远之。这玩意儿最初流行的时候还有点偷偷摸摸,后来也就堂而皇之起来。甚至许多官署都会定期买一些漂亮的男孩儿放在里面,并且相关的花费还能以“炭火费”的名目报销。
赵瑟正打算检查一下十一的伤势,帮他裹裹伤,顺便骂自己的情人几句。于是她也就不多做推辞,厚起脸皮在秘书监众位官员明目张胆的窥测中将十一扯进茶水房,“咔“的一声关上房门。临关门前,低声吩咐了五音几句。稍待片刻,五音匆匆送了个小药匣进去,很快退了出来。于是,秘书监那些嗑着瓜子花生的无聊女官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地在背后议论她们的顶头上司。
“哎呀,没想到咱们少监大人还好这口!”
“不是说少监大人的未婚夫是武成侯吗?好像挺厉害的,你们说这新郎官知道了会不会吃醋啊?”
“哎,你们知道吗,少监大人老早就和武成侯幽会呢!我有个表舅亲眼看见过。”
“真让人羡慕。我以前也有个情人是河东军的将军,那滋味确实非同一般。可惜我们家那位太小气”
……
十一捉住赵瑟的手道:“都是些皮外伤,我自己来就行了!”
赵瑟当然不乐意,就着十一褪下半边臂膀的袖子把他的衣服直往下划拉,嘴上说道:“不要,我帮你包!你看伤得这么重,我可得好好数数,每一条那都是你的罪状。等伤好了给我跪搓板!”
“你拉倒吧!”十一以手掌一推赵瑟的额头,将她推得四脚朝天跌在榻上,抱怨道:“我那是和你客气。你包得也太差了,我可不想再被你折腾了!你看你刚才包得那几个,痛死我了!”
赵瑟歪头一看,十一额头上都见汗了,顿时大是心疼。靠过去刚待说几句体己话反省一番,却听门外差役大声禀告:“启禀大人,河西大都护八百里加急送来紧急军报。”
这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大事,赵瑟再不愿意也只好起床。回望十一道:“我去去就来,可千万别又是为了让张襄回西北。我可舍不得你走。”
“管他呢!”十一换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躺下,轻轻打了个哈欠,挥手驱赶赵瑟道:“你快走吧,正好我自己一个人好睡会儿。些许外伤都是小事情,待我调理好了内息很快就好。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你别少见多怪,给我丢人……”
赵瑟心里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但见十一说得无比轻松,也稍微放下一点儿心。她倒了碗茶放在十一旁边,这才掩门而去。
差役捧着粘了鸡毛的奏报等在门口。大多数时间都在嗑瓜子闲聊的女官们也忙碌起来,乱糟糟地扶着梯子爬上爬下,从高到屋顶的大柜子里翻出河西军以前的奏疏军报。赵瑟打开奏报一看,果不其然,乌虚骑兵数日之前大举进攻,绕过河西军重兵把守的玉门关和阳关,自疏勒河口毁长城入侵。目前河西大都护、武安侯张钰正亲帅大军与之鏖战,胜负未知。此一战倘有万一,则大郑的整个西域防线都有溃败的危险。
赵瑟轻轻叹了口,心想:总要想个法子将十一调离河西军,不然动辄大战,刀枪无眼,便是剑术无敌也难保无虞。
秘书丞许嗣东拎起一张墨迹未干的节略递给赵瑟。刚刚,他一直在女官们发出的堪比花街柳巷的嘈杂中伏案疾书。赵瑟大概扫了一眼,正是这一年来河西情势变化的总汇,于是忙趁着女官们整理奏报的功夫默记住。这位许丞,当真是个人才,乃是赵瑟到秘书监后第一佩服之人。这位强人可以什么都不参考,在半个时辰之内写出大郑任何一个地方十年之内的大小政事——当然,这不包括奏疏公文中无法推测出来的东西。那不是人类这个品种能力范围以内的事。只可惜这位许秘书丞出身庶族,傢得也一般,不然现在这个秘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