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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淡扫娥眉-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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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太一愣,却立即嘴硬道:“怎么不知道,这本来就是我们铁衣的意思!”

赵瑟便收了笑容,霍然起身道:“您且先坐,我还有些要事,去去便来。兰管事,替我好生待客。”她走了几步,复转身向陆子周招手道:“子周,我有些事要问你,你和我一起来……”两人挽臂而去,霍西楼、俞怀英等人便趁机一起退了出去。

赵月兰看着俞怀英的背影,摇头对傅太太道:“老太太,我们下人说话粗鲁你不要见怪。便是我家小姐身边服侍的侍郎家中父母都要有五六品的官阶。您这样随便拉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拾来的猫儿狗儿便要给侯爷做陪傢的滕,你让侯爷日后如何自处。便是您不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我们赵家还不能低了将来院君国公的身份呢!”

傅太太拿着茶碗的手一软,茶碗落在地上打湿了衣裙和坐垫。猫儿和狗儿摇着傅太太的手臂道:“姑母……姑母……”

……

赵瑟并不知道赵月兰后来是如何打发掉那位傅太太的。反正她的这位婆婆,她以后都再也不想打交道了。似乎,她能干的赵管事成功地让那太太闭上了嘴巴,因为,在今后极为密集的宴会中,赵瑟并没有听闻任何有关自己的笑话,也没有任何人笑话自己。

国丧之后照例要宴会大盛很长一段时间,连皇宫都不能免俗。赵瑟挟着金榜提名的无限风光,要赴宴会之多几乎令人绝望。并且,这些宴会通常无可推脱。一天之内,赵瑟常常要连赶几场,往往前一天傍晚出门,三四天之后的清晨才能回家,疲惫不堪是不消说的事。

这一天,赵瑟赴宴归来,时间刚过正午。她还没下车便打算了要好好睡上一觉,明日见过祖母,便该去秘书监报到任职。不想刚一进门,便被满院子的鸡飞狗跳吓了一大跳。

各种各样的箱笼行李横七竖八地摞在院子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穿着盔甲,挎着腰刀的军士和自己家的侍奴混在一起,不知道是在争吵还是商量,声音响得能把天震塌。西面厢房的门板竟然被卸了下来,十几个军士抬着红木雕花大床往里挤。

赵瑟望向赵月兰,赵月兰报之以苦笑,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一个矮小的身形踩着红木床从西厢房跃出来,几步跳到赵瑟身边道:“阿瑟姐姐,我来了!你可想我了没有?咦,子周哥哥呢?”

赵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刚打发走了傅铁衣那宝贝娘,他那更宝贝的弟弟傅铁云就扛着行李上门了……

暖房

陆子周比赵瑟稍晚些下车。从距离上看,他正站在赵瑟之后正好三步的位置。由于院中一片狼藉,几乎没有落脚之处,另外还有造成这份混乱的不速之客傅铁云就这么横刺刺地撞出来,赵瑟被阻在了门口,而陆子周自然被留在了门外。

傅铁云有着令人赞叹的嗅觉,在一声“子周哥哥”之后,陆子周就被他揪了出来。傅铁云抱着陆子周的腰背,连声说道:“子周哥哥,你想我了没有?我可是天天想你!”

陆子周唯有报之以苦笑,形容可谓狼狈之极。对此,赵瑟挺乐意幸灾乐祸,并且站在一旁看热闹。毕竟,陆子周这样尴尬狼狈的时候可不多见。

所以,赵瑟立即笑眯眯地闪到一旁,说道:“你们慢慢聊……”她随即转头吩咐五音道:“使人看看后面花园还算齐整吗?安排酒宴请公子和傅家少爷过去叙旧。”

五音答应着要去,却被傅铁云拦住。傅铁云从院中如山似海的箱笼中好生一阵翻检,将种种衣物、书简等抛得漫天飞舞,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拎出一个小酒坛,递给陆子周道:“这是大哥送个子周哥哥的酒,着我带来……改日才专门和子周哥哥叙旧,今日还要收拾屋子呢!”

于是,傅铁云便一手挽住陆子周,另一手将赵瑟拉过来同样挽住,欢喜道:“阿瑟姐姐,子周哥哥,你们可要帮我看看,这屋子怎么收拾才好……”

这就叫做现世报了!方才赵瑟还在幸灾乐祸,不过一句话的工夫,傅铁云这麻烦便找到了她头上!

赵瑟心中感慨着人品的重要性,同时沉下脸说道:“你大哥在上都又不是没有宅邸,怎么竟要住到我家来?快回去吧!你母亲还在上都呢!东西回来派人给你送回去!”

傅铁云立即瞪大眼睛,转着晶莹的泪花,委屈道:“为什么不许我住在这儿?明明早就说好了我也陪大哥一起傢给阿瑟姐姐的!大哥现在先遣我回来,我不住在阿瑟姐姐家住在哪里?不然怎么安排婚事,暖暖房子?难道阿瑟姐姐不喜欢,不愿意取我了?!那可不成!”他语带愤懑伤心,仿佛赵瑟一句话说重了他便要放声痛哭。

赵瑟被傅铁云闹得心烦意乱,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她无视于陆子周“你就随他去吧!”的眼神示意,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要给你大哥作滕夫傢给我的!可是现在毕竟还没有行过嘉礼,你就这样大张旗鼓公然住过来自然于理不合,让人笑话!就算我脸皮厚,无所谓吧!对你自己的阁誉总也大大不妥,我们赵氏怎么能做这等事?”

傅铁云一愣,诧异道:“怎么与礼不合了?谁敢笑话?”

一旁一个身着平常护院武士服饰的护卫头目双手奉上一封书信,禀告道:“夫人,这是大帅给您的书信。”

赵瑟接过信,见那护卫头目少了一只耳朵,正是当初有过同为肉票之谊的万参将,便点了点头,展开信来读。

傅铁衣的信写得及时情深意重,大抵内容是说——

日前家母拜会夫人之事衣已知晓。母亲年老糊涂,又性格执拗,请夫人千万看在衣的薄面上不要计较。家中亲戚众多,难免有人借你我婚姻之好有非分之想,夫人尽不必理会。衣已遣弟铁云先行返回上都,铁云回去之后,定能约束众人,绝不会再有不相干之人自荐枕席,令夫人难堪。

近来河北局面已大有转机,衣不日即可返回上都。祖母祖父大人定下婚期在五月十二,两位大人当以告知夫人。婚期已近,小弟铁云当归于夫人府宅,行暖房之仪以全六礼。

铁云日前曾误伤于贼寇之手,多方延治亦为痊愈。身体秉性或有不适之处,还望夫人多加担待。

……

赵瑟合上信,未及说话,管事赵月兰立即上前禀告道:“小姐,昨日傅家公子便已入府拜见了老夫人与国公大人。因小姐在外赴宴未归,才没有派人去请。小姐和侯爷的婚期业已定下,因为前些时日小姐授官,国公怕小姐分心,特别交代晚些告诉小姐。”

如此一来,剩给赵瑟的便只有叹息二字了。

“暖房礼”乃是几百年前便开始兴起的婚仪,到近代,已成为富贵之家婚姻之中必行的礼节。只因权贵豪富之家婚姻,往往有兄弟几人为滕夫陪傢。为了表示尊重,常常在正礼之前一个月左右先迎其中一个滕夫住进妻家,授以家事,检点婚礼,谓之“暖床礼”。待日后行过嘉礼,一般便由这位行过“暖房礼”的滕夫管家、主理内院之事。比如赵瑟的三叔公和七叔便都是如此。

赵瑟和傅铁衣的婚期既然定在五月,现在是四月中,果然正该是接傅铁云这位极为麻烦的主儿进家门的时候。傅铁云这娃披着羊皮的狼的真面目在赵瑟这里看早就被戳穿。那么依赵瑟看,这就是引狼入室!然而怎么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便将傅铁云这小狐狸扫地出门。

赵瑟无可奈何,只好自嘲道:“成婚的虽然是我赵瑟,可是偏偏什么事儿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

赵月兰欲要解释,赵瑟却摆摆手道:“既然如此,便好生安顿傅家公子住下吧。明日一早,赵管事和五音将大小事务整理明白,便都烦劳公子操心吧!啊,再去看看三叔公那么有什么事交代没有……”

赵瑟顺手将信递给陆子周。陆子周当然不会看,只合上说:“小姐陪陪阿云吧。我回去画幅画贺他安居之喜。

于是,陆子周就这样躲清闲去了,恨得赵瑟暗中直跺脚。

赵瑟的确脱身不得。傅铁云那是何等人物,眼角一瞥,发赵瑟有开溜的迹象,根本不等赵瑟张嘴找理由,便立即欢呼一声,死死攥住赵瑟的手腕。

他道:“太好了!阿瑟姐姐快来帮我,和我一起布置房间!”

傅铁云心情极好,将几十个人指使得团团转,还不时的问赵瑟:“这个盆景摆着合适吗?”“那个帐子用云纹和床的雕花配吗?”赵瑟哪里有什么兴致去细看,只好跟在后面一味地蒙混。也没有人敢要她搭把手啥的,于是最终便只能成了最碍事的家伙。

赵瑟无聊得很,没话找话与傅铁云闲聊:

“身边带来的人够用吗?回来多挑几个合意的服侍你吧?”

“你大哥信上说你病了,没大碍吧?府里有好几个名医呢……”

“其实也不用收拾得太过。新的宅邸已经在修了好像,咱们过一阵便要搬过去住的……”

好不容易盼到五音拿来陆子周的画,禀告说:“秘书监的属官前来拜见小姐。”赵瑟这才终于向傅铁云告假成功。

出得门来,赵瑟在心中感慨道:还是子周想着我啊,给我找了这么一条脱身的好借口!

然而厅事之中确实有十几个在秘书监任职的官员在等着拜见赵瑟。原来三日之后便是赵瑟正式到秘书监上任的日子,依惯例从明天开始便要和上任秘书少监交接。秘书少监属下的佐官自然要提前一天前来拜见新上司。

秘书监的佐官大多年过半百,言行举止俱是从容不迫,谨慎不肯授人以柄的风格,当真不愧老于文书之人。几十人凑到一起,单是行礼寒暄便折腾到金乌西坠。赵瑟一时之间也记不住这么许多人,只命人统一收下了名帖慢慢去记。稍后命人开了酒席与众人取乐。因为赵瑟打着拖延时间躲清闲的主意,便一直耽搁到半夜才散场离去。

回到院中,万籁俱静,唯有各个门前还坐着守夜的侍奴。西面厢房一片漆黑,大约傅铁云忙了一天实在太累,等不到纠缠赵瑟便歇下了。赵瑟不由大送了一口气,她还真没准备好和傅铁云在一起。傅铁云这个人,怎么说呢,不管装得多么可爱,终究明白了是他装的。只要想想,便从心底里直冒冷气。

赵瑟酒劲上来,靠着五音回房。米饼迎出来,撅着嘴抱怨道:“小姐,新来的那个傅公子可在里面床上等你呢!可不是我不拦着他,他凶神恶煞地我们那么老多人都拦不住……”

赵瑟的头“嗡”的一声就大了。想转头便走那是肯定来不及了。万一叫傅铁云追出来可就更加难看了。赵瑟相信傅铁云那娃绝对又能力干出来这等事来。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屋里的侍奴都聚在外间,脸色苍白,俱是面带惊恐之色,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帷帐。赵瑟心中奇怪:傅铁云虽然实实在在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可他平时装得挺像绵羊的啊?何至于将侍奴们吓成这样呢?她揭开帷帐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内室中二十多个带刀的赳赳武士环列。他们一律右手握着刀柄,刀身拉出半寸来长,刀刃闪着寒光。傅铁云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半搭着锦被横躺在赵瑟的大床上,面颊通红。这都不值得一说,关键是傅铁衣送给赵瑟的佳偶天成四个侍者,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且被搞得极为悲惨。

傅天和傅成稍好一些,只不过并肩跪在脚踏上给傅铁云揉腿。他们膝盖之下枕着水晶珠帘。赵瑟认识,那是本来挂在屋中的。赵瑟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小腿骨硌得发疼。

傅偶则侧身站在床头,双臂上举,下裳被拉到大腿中部。傅铁云手执裹了牛皮的竹鞭,一记接着一记敲在傅偶□出来的臀部。其上已经横亘着数十条红肿而密集的鞭痕。傅偶脸上涨得通红,全是大颗的汗水,看起来极为痛苦,却咬紧嘴唇,一声呻吟也不肯发出来。

傅佳趴在床榻旁边的桌案上,剥光了全身的衣服。他的背臀和大腿一片血红,不是有血渗出皮肤来。不知是受了何等难以言表的折磨,他的人已经昏过去,手臂却还伸直了,保持着以手指死命扒住对面桌沿的姿势。

赵瑟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住手!”

“啊……”傅铁云笑道很迷离,仿佛天边的火烧云。他飘荡着声音说:“大哥送了他们来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叫阿瑟姐姐高兴,不是叫他们争名分来的。不过都是些用过就丢的东西,竟敢有非分之想?便是大哥他回来了也会重重责罚……既然姐姐已经将他们纳了,阿云当然不敢说别的,只是总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资格服侍姐姐。倘若服侍不好,自然要教训的……”

赵瑟勉强压住怒火,道:“本来是我会错了意,并不关他们的事。你又何必如此残忍折磨?”

傅铁云将手伸到眼前晃动,笑道:“不是折磨,这算什么,不过教训而已!”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话,他加重了挥鞭的力气。鞭子击打在皮肉上发出惊人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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