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禽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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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志一指那案上绿缎绣花薄被道:“这是谁的?”
友雪抿嘴一笑道:“还会是谁的?你盖就是了,不许问!”
继志由那被上阵阵香气,已知定是友雪自己盖的,心里一阵甜,不由把那被用手抱起道:“是妹妹的,愚兄何忍盖它,别给弄脏了!”
友雪见状忸怩道:“我呀……才不会再盖它了呢!被你抱过了……”
继志闻言,心中暗思此女对自己竟如此深情,将来只望自己能学得绝世武功,才能配得上她;否则,岂不辜负了对方一番深情。又想到这上官先生,不知是否真在峨嵋等我,到时自己千万不能错过这好机会……想着不由就发起愣来。
友雪见状一推他道:“呆子!你想什么呀!我问你,你带了这么一大箱什么东西?”
继志这才惊觉笑道:“都是些少不了的东西,半箱衣服半箱书!”
友雪笑喊道:“我的天!也不是叫你去赶考,带书干什么!快提过来,我给你整理一下!”
继志闻言把那大箱子提过来,打开盖子,真有一半是书,友雪一本本地都给拿出来,拿到后来有一方青石古砚,雕刻细致古雅。两边各刻着一行小字:“劝君惜时”,“莫负少年”,继志道:“这是先父亲手所刻,我怎能不带呢!”
友雪道:“听说那上官先生乃秀才出身,这倒挺对他的胃口,这砚台你带着也许用得着!”
整理结果只有三套衣服和一本《拾翠诗集》,及留下些银钱,其它友雪都说无用,这《拾翠诗集》是石继志三年所作诗赋,自然爱如性命,不忍释手。继志又由箱内拿出一只丝囊,红着脸对友雪道:“不日就要与妹妹分手,此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此物为愚兄从不离身之物,现赠给妹妹以为纪念,尚乞笑纳!”
友雪害羞地接过小丝囊,想到不日离别之苦,不由眼圈都红了。她慢慢打开那小丝囊,见内中是一面翡翠雕成的佩珠,连着一条红绒的彩绳,知道定是继志自己带在身上的玩意儿,不由芳心又喜又羞,半天才道:“只要你能找到上官先生就好了!此期间盼你能勤为练功,相信五六年后定有大成。志哥的厚赠小妹愧受……盼你千万不要以我为念……”到此竟语音带悲,差点流下泪来。
继志见状心内感动异常,怕她伤心,也不敢再提走的事。那友雪此时竟背转身去,继志只当她在擦泪,待她转身过来时,手中却多了一串珠链,光华四溢,一看即知是上好珍珠。她悲声道:“志哥哥!这串链儿也是小妹从小随身的东西,此番离别在即,就送给哥哥吧……”
继志红着脸接过,入手竟还是热的呢!当时对着友雪道:“妹妹放心,我定不会使你失望,这串珠儿实不敢受,既是妹妹真心相授,愚兄就先为妹妹保管吧!”
友雪笑道:“那我也算为你保管吧!”
说话间天已不早,继志怕她回去晚了不便,再三催她回去,友雪才告别起身。继志笑道:“这些不带去的东西,妹妹先为我保管如何?”
友雪点点头道:“你不是明天上午才走吗?我上午送你走后,再把它们带回去好了!”
继志点头称是,友雪又道:“别送了,明天记着等我!”说罢提着两只篮儿越墙而去。
石继志一人回到庙中,躺在香案上,一时百念俱集,最奇是友雪的俏影,竟离不开自己的脑子,只一闭眼就想到她,不由坐起用手捶头自言道:“继志呀,继志!放着父母血海深仇不报,你还有心去想这些儿女私情,真是禽兽不如了!”言罢竟惊出一身冷汗,他由是重新下地磨墨书字,大意为自己绝艺未就,深仇未报,实不敢蒙友雪厚待,决心不等她来,自己先走。如找不到上官师父,今生就永不见她了!
第二天尚未黎明,石继志已在路上。他虽心中爱程友雪万分,但自己如今大仇未报,投师未成,尚有何面目谈那儿女私情,故此生怕见到友雪后,又生出别样情节,忍着心留下那封信,一个人就走了
不言程友雪见信后一番伤心,且说石继志一人晓行夜宿,月余来至宜昌地面。
这宜昌乃鄂西大镇,位处长江北岸,亦是湘鄂入川的门户,地位显要,商旅云集,甚是热闹。时已过午,烈日高悬,继志又热又饿,不由顺路走至一家饭店,见楼高三丈,朱红大匾书着“太白居”三个黑字,高悬楼中,甚是显目,不由驻足门首,早有小二上前道:“客人里面请!粉蒸鸡、小笼肉样样都有!请里面坐!”
继志不由往内走去,这小二引颈高叫:“与相公看上坐!”
里面众伙计齐声吆喝道:“有!”
继志进得店中,见虽时已过午,人才上有八成,找了个背光的位子坐下,叫了一客糯米蒸鸡。这糯米鸡乃鄂省名菜,将鸡分斩数块置以瓦碗,外置以糯米佐料,放笼火蒸,食时用筷夹食,米鸡混淆,味美异常。他一人正吃到得意之时,忽见堂倌引进一女客,这女客一身浅蓝湘绸裙衫,身材修长,进得店中举目四望,那小二带笑问:“这位小姐可要上坐?吃点东西?”
那女客手中提着一条湘妃竹的小马鞭,一面在手中玩着,嘴中道:“你们这儿可有一位书生……”
忽然一眼瞧见继志坐在那儿,不由把话中途打住,带笑对小二道:“好吧!我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吧!我的马在门口,可好生给我照顾着!”
说着轻移莲步由继志身边擦过,经过继志面前时,有意无意地回眸一笑。
继志见此女年龄比友雪也大不了多少,语音带着川味,细脆娇柔甚是动听,那一笑更透出浅浅两个酒窝,不由一怔。心说我也不认识她,怕是对别人笑吧!回头看看,身后并无一人,这才感到不大自然,自己红着脸低头吃饭,却听得一旁的堂倌对那少女道:
“小姐要吃点什么?”接着报了一大串菜名。
那少女竟道:“我呀……喂!你看看那位先生吃什么就给我来什么好了!”
小二闻言心中奇怪,可也只好走来瞧瞧转告少女,少女娇嗔道:“我不是说过照样吗?怎么这么噜嗦!”
那堂倌碰了一鼻子灰,喏喏连声下去了。
继志一听少女竟叫和自己一样的菜,不由一抬头朝那少女望去,不想她也正朝这边看,四目相对,继志连忙收回目光,又是个大红脸。那少女竟浅浅一笑自言自语道:
“这么怕羞,还想学武呀!”
继志闻言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我的事?这不是怪吗!心中不由又联想到,这少女别是江湖女贼,或是那一指魔莫小苍的什么人……愈想愈觉来者不善,自己草草食毕,付了钱,提着包袱往外就走。
出门后一阵急走,见身后并无那少女踪影,这才宽心大放,往码头走去。这是长江的一道小支流交叉点,民船云集,岸上马匹无数,古语“南船北马”,到了这里也差不多该废马换船了。
继志见那些民船上都贴了红纸条,上写某某君订,连问了好几条船,都是如此。正担心今夜恐走不成了,不想有一人破竹似地开腔道:“相公可要乘船?我们这船还空着!”
继志大喜,闻言望去,见一汉子阔肩黑面,赤着上身,露出钢筋似的肌肉,正站在一艘半大不小的船板上朝己点首发话,不由走近道:“你这船可是入川的么?”
那汉子闻言道:“去川也可以,不过客人要多付点钱,这一路水势太急,而且晚间行船太危险……”
继志道:“多点钱倒无妨,只要快点就行!”
说着就往船上走去,那汉子一面放下船板,一面对内招呼这:“老九!客人来了!”
继志一走近那船,才发现船头上放着一只香炉,上面还插着五根手指粗的香,白烟缕缕,散着异香,也不解其意。上得船后,见倒还洁净宽敞,讲好船价纹银十两,餐费另算,就有一人领着他进入舱内。洗脸完毕还送上一双软底便鞋,继志正在弯腰换鞋,却见那大黑汉子在船尾对一人咬耳细谈,语音甚低,却不时把目光向自己抛来,那人听完话后下船飞奔而去,只当是为自己采购路上食物,并不疑有他。换好鞋后踱至船尾,见那大黑汉子尚站在那里举目岸上,似在等人,不由对那汉子道:“什么时候开船呀?”
那汉子闻言道:“还有几位客人未到,我已派人去请了,他们一来,就可起锚行船!”
继志啊了一声道:“原来还有别位客人?”
那大汉笑道:“这么大船,如只有相公一人,那我们不赔死本了?”
继志暗思此言倒也有理,一时也无话可说。
那汉子含笑问:“还没请教相公贵姓呢!”
继志微笑道:“姓石。”
那汉子闻言面色一展,似有喜容,走前一步,面带巧笑道:“相公可是由湘省来的?”
继志一愣道:“你如何得知?”
那人诡笑道:“一听相公的口音就知道了!”
石继志这才放心,正暗怪自己多疑,却见一骑白马沿岸边驰来。
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酒店所见的少女,那少女还未至,已摇动手中马鞭,对船家叫道:“喂!搭我一下好不好?”
那大汉见是一女客,先拉下脸道:“对不起!我们不载人了!”
那少女已下马道:“就多我一人有什么关系?我多给你们钱就是了!”
那船家听后略一思索,皱眉道:“不是我不载你小姐,我们有规矩,一船只载一家!”随着用手一指继志道:“你看!有人了不是吗?”
继志闻言暗思这船家好狡猾,方才还说在等别人乘船,此时又说只载一家。不过自己对这少女总是怀疑,并不希望她也乘此船,当下也不答腔,举目江中,似在观赏景色。
那少女闻言,看了继志一眼,又回目对那船家道:“这么大船,只他一人,不太空了吗?”
那汉子却道:“不是我不愿意,”说着用手一指那船头香炉对少女道:“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少女看了看香炉,面带冷笑道:“你们排教又有什么了不起,既做生意,哪有不搭客人的?”
继志闻言一惊。
这汉子正要解说,却见由少女身后走来三人,石继志见这三人,奇書網電子書俱是四十上下的年纪,各人提着个包袱,内中包的却不似衣物,像是兵刃铁器之类。那船家见三人来到,忙趋前问好,很是恭敬。这三人上得船来,先朝继志看了看,内中一人点头道:“老金,开船吧!”
那汉子答应着正要走,岸上少女叱道:“这是怎么说的,带别人不带我!那可不行!”
那被称为老金的回头对三人道:“这位姑娘非缠着要乘咱们的船不可,这不讨厌吗!”
三人中一瘦小干枯者走至船边,对那少女道:“你还是少罗嗦,这船不乘外人……”
突然身后有人道:“老四!叫她上来吧!一个雏儿还能闹多大的天!谅她也不敢坏我们的事!”
那瘦小汉子闻言冷笑着退下,对那少女道:“你招子可要放亮一点,乖乖地上来一边呆着,少说话管闲事,到地方下去走你的!听清没有?”
少女笑道:“只要让我上去就行了,我又管什么闲事嘛!”
说着牵马走上,老金喊道:“怎么马也上来了?”
少女闻言道:“不上来,还能把它丢在江里?要丢也得等到晚上,船开到没人的地方再下手,才不会叫人看着疑心呀!”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面含冷笑地看着少女,满脸不屑状。少女好似未见,上得船后,把马拉至一边,自己靠着船边一站,举目江心,不发一言。接着船身微微起伏,竟是起了锚,那三人也就进舱去了。
继志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少女,见她长发垂肩,杏目含威,隐隐间透着无限深情,不时向自己瞟来。心想这少女不知到底是何路数,为何紧随自己不舍?看她样子又不似怀有恶意,真令人百思不解。想着想着那船已驶出码头,渐渐扯起风帆,顺流而下。
宜昌一带水面多礁,峡窄水急,行船是得小心。此时夕阳西下,落日映着水面,反射出万道红光,江面上归帆点点,渔歌互答,继志一时沉醉山水之记,忘记进舱休息。
正在沉迷之际,却听身旁少女自言自语道:“死在眼前都不知道,还有心思看山水呢!
真可怜!”
继志不由一惊,回头一看,那少女仰面朝天,面带薄笑,真不知她是不是对自己说话。把少女的话用心一想,暗忖道,莫非这船家要不利于我么?由是联想到那三个不速之客,穿着打扮以及言语间都令人起疑,只是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平白无故害我作甚?
心中对这少女的话半信半疑,涨红了脸,看看舱面无人,对着那少女恭施一礼道:“敢问小姐方才是与小生谈话么?”
此言一出,少女竟用手一掩口,笑出了声,半天才放下手,看了继志一眼道:“这船面上只两个人,不跟你说话,我跟谁说?谁是小姐?谁又是小生?”
继志被这少女几句话说得面红过耳,强装着笑脸道:“既如此说,这船家莫非真有异心,对我不利么?”
那少女闻言一笑,反问道:“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姓石?”
继志心想今天真怪,怎么这些人都对自己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