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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情剑恩仇-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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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珠心里一阵激动,但他却没说什么,道:“年爷,那么纳兰现在哪里?”

年羹尧道:“他就在外面亭子里。”

纪珠一怔,转身走了出去。

年羹尧忙跟了出去。

纪珠一出大厅就看见了,在这‘雍王府’广大前院的灯光映照下,不远处的青石小径上,负手站立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向大厅,穿一件珠白色长袍,外罩一件团花黑马褂,长长的发辫垂在身后,身材颀,长透着挺拔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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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纪珠走了过去,在那人身后丈余外停住。

年羹尧跟着来到,道:“纳兰……”

只听那人道:“羹尧,四爷找你。”

年羹尧转脸向纪珠:“兄弟,我先告退一下。”

纪珠道:“年爷请便!”

年勇尧转身走了,很快的消失在夜色里。

那个人并没有马上转过身来,随听他又说了话语气冰冷,道:“你就是辽东李家的李纪珠么?”

纪珠没答,反问:“你一向跟人说话,都是这样的么?”

那人道:“你很大胆,居然敢这么问我!”

纪珠道:“辽东李家的人还没有什么不敢的。”

那人道:“好大的口气,我可以告诉你,见你辽东李家的人,我就是这样愿意见你,已经是你天大的造化。”

纪珠道:“我没有想到,大学士家的家教如此……”

那人怒喝:“住口。”

纪珠道:“我也告诉你,只是听我这么说,你还能够站立在我的眼前,这也是你的天大造化了。”

那人仰面长笑,声若龙吟,直透夜空:“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李家在什么惊人绝学,要我转过身来不难,只要你有让我转过来的能耐。”

纪珠道:“你站稳了!”

跨步欺到,突出一指,疾点那人背心。

那人冷哼一声,头也没回,反手后抛,捷如灵蛇,硬截纪珠那一指。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这么一招,纪珠便已经试出了,眼前这位,的确是位少见的高手。

但是,纪珠艺高,也一身傲骨,并没把眼前这位放在眼里,沉腕变招,五指如钩,扣向对方腕脉。

那人招式一顿,中指翘起,点向纪珠掌心,竟似脑袋后头长了眼。

纪珠冷冷一笑:“留神。”

五指一伸,振腕疾摇。猛拂那人腰眼重穴。

那人身躯一震,想变招封架,但是纪珠手掌一摇,幻影十余,整个罩住了他的背心,分不清楚虚实,令人无从封架,想要躲闪,又已经来不及,他只有霍然旋身,双掌并出硬架住纪珠单掌。

纪珠的目的只是在逼他转身,并不是要跟他拼斗,既见他转过了身,当即沉腕收招,退向后去。

那人的双掌顿时落了空,也立即收招。

这时候看见那人的脸了,只见一张胜冠玉也似的,长眉凤目,胆鼻方口,俊美绝伦,跟纪珠不相上下。

但是,那人的脸色铁青、一双凤目之中寒芒暴射,比起纪珠那气定种闲安祥详的神态,可就差多了。

入目那俊美绝伦的相貌,纪珠有着一瞬间的错愕。

而那人,这位纳兰公子,两眼之中寒芒渐敛,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少见的俊逸人物。”

纪珠道:“彼此。”

纳兰公子道:“你是头一个逼我转过身来的人。”

纪珠道:“是么,”

纳兰公子道:“听说你要见我,为什么?”

纪珠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纳兰公子双眉微扬:“跟我说话,不能你呀你的。”

纪珠淡然道:“跟我说话,最好不要用这种态度,你贵为统领帝都铁卫的大员,那是对别人不是对辽东李家。”

纳兰公子脸色一变,凤目又现寒芒:“你太狂、太猖撅了。”

纪珠道:“好说,我这狂、猖只是因人而异,别人尊重我,我也照样尊重别人。”

纳兰脸色又恢复正常,凤目中的寒芒也自敛去道:“你要知道,自本朝开国至今没有一个人敢为叛逆说话。”

纪珠道:“铁霸王不是叛逆。”

“他是莠民,比叛逆好不到哪儿去?”

纪珠脸色微沉,道:“我请问,铁霸王所领导的北六省江湖道,曾经干犯了哪一条王法,你指他为莠民?”

纳兰公子道:“你不必为他辩护,朝廷对江湖人没有好感。”

“当初除鳌拜,靠的却是江湖人。”

“事实上,你李家就是一个最大的叛逆。”

纪珠淡淡的笑了笑,道:“事实上确是如此,我不否认,既是如此,你就不该再跟我这么面对面说话。”

纳兰公子脸色一变,但刹那间又恢复了正常:“你是老郡主的推荐,曾经皇上点头,我不能动你。”

“辽东李家离京城不远,朝廷也不该任它存在。”

纳兰公子脸色大变,厉声道:“李纪珠,你太过份了!”

纪珠淡然道:“不然,站在朝廷的立场,我说的这是实情实话,纳兰公子,难道你能否认事实?”

一句话问住了纳兰,站在他的立场,他绝不能否认,甚至不能有任何辩驳。

纳兰公子脸色发白,点头说道:“好、好、好,李纪珠,皇上只是念你李家当年对皇家有过功……”

纪珠截口道:“纳兰公子,你既提当年事,那就表示你清楚当年事,当年事是各取所需,李家从不敢居功。”

纳兰一双凤目中寒芒暴射:“李纪珠,你是逼朝廷对你李家采取行动作,要明白,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辽东李家马上就会遭到缉捕。”

纪珠道:“我建议纳兰公子最好分头并进,双管齐下,因为站在纳兰公子你面前的,还有个李家的李纪珠。”

纳兰咬牙道:“好,我就先捕杀你,再下令对你辽东李家采取行动。“他猛然抬起右掌,曲起五指,那修长的五指,刹时变得如同一把钢钧。

纪珠乃是垂手站着,那么悠闲、那么安详。

他淡淡的道:“在纳兰公子动手出招以前,我要声明一点。

提醒一句,李家曾经执掌日月令,为匡复而效力,但如今,虽永远以汉族世胃、先朝遗民自居,却跟大清朝廷,一直相安无事,由于老郡主,李家也一直不愿跟官家为敌,就拿眼前事来说,尽管铁霸王伤得那么重,我不但尽力地压制北六省江湖道群家,甚至自己也先经由四阿哥向官家报备、我只找江南来的江湖道,希望官家也不要再采取任何行动。而如今,纳兰公子你最好能一举歼灭李家,捕杀李纪珠,否则就凭李纪珠一个人,一把剑,不惜任何代价,誓必跟官家周旋到底,闹得京城鬼哭神号。”

纳兰公子听得神情震动,脸色连连变化,等到李纪珠把话说完,他立即冰冷长笑道:

“李纪珠,要只凭你一句话就让官家歇手,岂不是显得官家太无人么?我纳兰今后又怎能统率帝都铁骑面对别人……”

显然,他的话风语气已经变了。

变得只针对眼前事,只字不提搏杀纪珠,歼灭李家。

纪珠何许人,他怎会不给人留退身步,何况他不能不为铁霸王着想便道:“那么以纳兰公子之见?”

纳兰道:“不让官家插手,你就该有不让官家插手的能耐,只你有这个能耐,我担保官家不插手,可是要是你没那个能耐呢?”

“容易,”纪珠的双目微扬,震声说道:“李纪珠就是头一个叛逆,愿意任凭官家的处置,如何?”

纳兰道:“不,皇上念旧,又有老郡主在,你明知道官家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只要你从此不要再管京城里的任何事。”

“可以。”纪珠道:“我早就打算回辽东去了。”

“李纪珠,丈夫一言。”

“纳兰公子,快马加鞭。”

纳兰一点头道:“好,留神。”

他那钢钩般五指当胸缓缓推出。

虽然慢、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是只要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他那五指所指,已经罩向纪珠胸前所有的重穴。

纪珠垂手没动,两眼紧紧盯住纪珠那只手一眨不眨。

转眼工夫,纳兰的一条右臂已然伸直,没见他作势,他一个身躯突然离地而起,电射而至,同时那像五指钢钩的右掌一摇,掌影倏化十余,奔电般当胸抓到。

掌还没到,已可感觉凌厉指风逼人。

纪珠仍没动,容得指风沾衣,他突然闪身出手。

只听砰然连响。

只见人影交错。

闪电般互换三招。

只三招,然后两条人影倏然分开,各自退立原处。

纪珠双手下垂,肃穆挺立。

纳兰脸色雪白,两眼寒芒逼人,一袭袍子无风自动。

只因为,他那件马褂上,近领口的扣子、已少了一颗。

只一转眼工夫,他两眼寒芒敛去,袍子也静止不动,但脸色却更白了,只听他道:“李纪珠,以当今论,你是头一个,头一个能胜我纳兰的人,念你擒喇嘛、效力东宫有功,我做主,准你所请。”

这恐怕是出身贵胄的公子哥儿的通病,明明不是人家对手,还非要找个藉口,官腔十足的遮上一遮。

纪珠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可是他也不便为已太甚,一抱拳,道:“多谢纳兰公子,李纪珠告辞。”

他没容纳兰再说任何一句,转身就走。

纳兰并没有再说任何一句,望着纪在那颀长、挺拔的身躯消失在夜色医,他那俊逸的脸庞之上,浮现起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

纪珠一离开“雍王府”,直奔八大胡同万姑娘的住处,但是他一看见铁霸工手下的弟兄,就不再往前走了。

铁霸王手下的弟兄过来一个,是个很清秀的小伙子,他恭恭敬敬的抱拳躬身一礼道:

“三少爷。”

纪珠伸手一拦道:“兄弟别客气,里头有事么?”

“回您的话,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动静。”

“铁大哥的情形怎么样?”

“不碍事了,盏茶工夫之前里头传出话来,爷醒过来了,可是随后又睡了。”

纪珠心里一松道:“那就不碍事了。芙蓉姑娘是不是已经来了?”

“姑娘来了,已经来了半天了。”

“那就好。”纪珠道:“我跟兄弟你打听一下,弟兄里,有没有谁知道,江南来的那几个,落脚在什么地方?”

“知道,有一个在大内,其他的都散住在外头。”

纪珠道:“派人盯住他们了?”

“这是五爷的主意,这儿事过以后,五爷马上就派出人手盯住了他们,本来是打算等把您请来之后就采取行动的,可是后来五爷又下令说暂时不许轻举妄动,虽然暂时不许动,可是盯他们的人到现在还没撤回来,许是五爷准备随时采取行动。”

纪珠道:“好极了,他们都散在什么地方?”

“庙里、客栈里、住家、桐堂,哪儿都有,怎么,您是要……”

“我要找他们,告诉我离这儿最近的一个。”

“三少,您能不能把带路的差事常给我,我虽然不能动,也好让我看着您出手给爷报仇雪恨啊!”

“不行,要嘛你只能带路,不许看,我不希望把任何一个弟兄牵扯在内。”

“也行,只给您带路,也算能出我这口气。”

纪珠只得点了头:“好吧。”

“您等一下,我去交代一声。”

小伙子兴奋的不得了,一阵风似的转身走了。又一阵风似的折了回来,折回来一躬身,只一句:“您请跟我来。”

转身快步又走了。

纪珠要的是最近的一个,这一个的确够近,就在永定门大街上。

永定门大街靠西,有一家“聚英客栈”还开着门,灯光从柜房照到大街上来,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两边的店面也差不多都上了板儿。

小伙子一到胡同口,撮口发出了两声,其声不大,但相当尖锐的声响,对街胡同里就奔过来一个中年汉子,一见纪珠,忙见一礼。

小伙子道:“三少要先找这一个,人在客栈里?”

中年汉子道:“在,他一住进去就没出来。”

纪珠道:“知道姓什么叫什么吗?”

“不知道,怕打草惊蛇,没敢上柜房去问。”

“那么他住在……”

“最后一进的北上房。”

“一个人?”

“是的。”

“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没有。”

“好了,你们都走吧。”

中年汉子一怔。

小伙子道:“三少说不愿意把咱们任何一个牵扯在内。”

中年汉子道:“那待会儿三少要找别个……”

小伙子道:“对,三少,我留下来给您带路。”

“不用了。”纪珠道:“我找的这一个他应该知道别个住在什么地方。”

小伙子跟中年汉子互望一眼,没再说什么,施一礼走了。

纪珠迈步行向对街。

到了对街,纪珠不走客栈门口,径直走进了客栈旁边那条胡同里。

往里走,约莫已到了客栈的最后一边,看看四下无人,腾身一跃,就进了客栈那最后一进院子。

纪珠的落身处,是北上房的西头往前走两步看,只见两边四间厢房都已经揭了灯,只有北上房里还透着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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