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系列-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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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彪连连摆手:“咱们跟七营交手多次,通常都是难分胜负,像这回生擒对手主将的大胜,以前从未有过,可见云公子用兵,比我老牛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云襄正待谦虚,就见七营主将赵文虎挤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云襄片刻,冷冷道:“云公子用兵如神,有机会末将还想跟你再比高低。”
“老七,你恐怕没那个机会了!”牛彪哈哈大笑,“以云公子之才,指挥一个营实在是大材小用。俞将军知人善用,定不会再让云公子指挥区区一营兵将。”
说话间就见俞重山的副将张宇然纵马过来,对云襄抱拳道:“云公子,俞将军有请!”
云襄忙随张宇然来到中军大帐,就见俞重山独坐帐中。见到云襄进来,俞重山立刻起身相迎。不等云襄见礼,他已拱手拜道:“云公子果有领兵之才,俞某先前多有轻慢,还请公子见谅。”
云襄连忙还拜道:“俞将军不必客气。”
二人见礼毕,分宾主坐下。俞重山将案上一份奏折递给云襄,半喜半忧地叹道:“俞某上奏朝廷的奏折已有回复,圣上已同意组建剿倭营,不过人数却限定在六千人。”
“六千人?”云襄皱起眉头,沉吟道,“六千人虽有些少,不过若兵精将猛,再善加使用,也差不多够用了。”
“够用?”俞重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倭寇皆是亡命悍勇之徒,单兵战斗力远在我大明兵勇之上。虽然我可以随意挑选沿海诸省精兵强将,组成精锐剿倭营,却也未必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战胜倭寇。而倭寇光东乡平野郎一支,就有万人之众,要想歼灭,谈何容易?”
云襄从容道:“倭寇虽有单兵之勇,但终究是海盗,战场上的纪律性以及战术素养,不如大明兵将。咱们抓住这个弱点,未尝不可一战。”
俞重山微微颔首,目视云襄叹道:“公子深知用兵之道,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俞某既然受命组建剿倭营,公子当是我帐下第一高参。”
云襄淡然一笑,起身拱手一拜:“多谢将军美意,只是云某无法领受,告辞!”见云襄要走,俞重山连忙起身阻拦:“公子请留步!你若想亲自领兵,我可以举荐你做个千户,统率三个营一千二百人,如何?”
云襄回头对俞重山冷笑道:“俞大人既已忘了当初的承诺,云襄还有何话说?唯有告辞!”
俞重山沉下脸来:“公子襄!你虽统领一营在演武场上大获全胜,但指挥一个营三百余人和指挥整个剿倭营六千人完全不同,我岂能轻率地将六千将士的性命都交给你?再说你也并未击败过本将军,我这也不算毁约。”
云襄哈哈一笑,望着俞重山坦然道:“只要将军能给云某一个机会,云某倒也有心试试。”面对这样的挑衅,俞重山涵养再好也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圆睁,直视着云襄沉声道:“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剿倭营一个月后组建完备,之后咱们各领一个水军营和两个步兵营,在海防线上一较高低。如果你能赢我,我就将剿倭营的指挥权让给你!”
“一言为定!”云襄伸出右手,与俞重山击掌盟誓。一个前所未有的约定,就这样在谈笑间敲定。回到住处,筱伯听云襄将他与俞重山的约定说了一遍,他顿时急得连连搓手:“指挥一个营和指挥三个营,方法完全不同,何况公子还从未见过海战,如何指挥水军?而俞重山身经百战,有勇有谋,更兼手下将士人人效命,公子如何能赢?”
云襄自信道:“诸葛亮、韩信、孙膑等千门前辈,以前也从未领过兵打过仗,却一出山就能领兵获胜,扭转战局,可见纸上谈兵、空口论战也未必就一无是处。我虽不敢与这些千门前辈相提并论,但总要试试才能甘心。不过我不敢拿兵将们的性命去试手,所以要激俞重山与我在演习中较技,这既是要在军中立威,也是对自己领兵能力的一次检验。如果我胜不了俞重山,就算俞重山将剿倭营交给我指挥,我也不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冒险。只有胜过俞重山,我才能真正树立起指挥全军的信心。所以这次演习,对我来说是一次必不可少的考验。”
筱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云襄的决定不再劝阻,只问道:“公子需要老奴做什么?”
云襄铺开纸墨笔砚,匆匆写下一些书名单子,然后将单子交给筱伯,“你速去将这些书都买回来,我要看看前人如何训练和指挥水军。从现在起到正式演习,还有一个月时间,但愿还来得及。”
朔风如刀,刮在脸上声痛,也刮起了漫天尘土,令人双目难睁。不过舒亚男已顾不得这些,她不住地扬鞭催马,朝着东南方向,一往无前!看他纵马疾驰的速度,完全不惜马力。逃离瓦剌大帐已经三天,大草原上已看不到瓦剌人的营帐,可她依旧不敢稍停,只想着再快一点!
在她身后的地平线尽头,有匹孤骑一直远远的追着她。虽然看不清那骑手的模样甚至衣衫打扮,她却知道那人是谁。第一次见到朗多身边哪个随从,她就觉得那是一只狼,不过又比狼多了几分狗性,所以对朗多这个主子忠心不贰。
眼见坐骑已累得口吐白沫,舒亚男不得已勒马停下来。回头看看渐渐迫近的巴哲,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得想法除掉这个讨厌的尾巴!”
前方不远有一片树林,这在草原上比较少见。舒亚男驱马来到林中,打量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巴哲遥遥看着舒亚男进了树林,身影被林木完全遮蔽,不过他并不担心她能逃过自己的追踪。他天生有个好鼻子,他能靠着鼻子找到狐狸的洞穴,何况是个比狐狸笨得多的女人。
树林在望,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渐渐浓烈起来。巴哲放慢马速,使劲扇动着鼻翼,慢慢驱马进入了林中。循这那一点微不可察的体香,也像猎犬般跟踪而至。进入树林深处,就见林木掩映的灌木丛中,露出了一角衣袍。巴哲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向灌木丛中扑去。这世上能逃过他这一扑的猎物,实在少之又少。
巴哲一声长笑:“给我出来吧!”同时手上用力,把衣袍一把扯了过来。几乎同时,深厚有风声传来,速度极快,完全不亚与顶尖高手暗处致命的伏击。巴哲大惊,忙拔刀回身招架,就见一条儿臂粗的枝条从树干上弹了过来,巴哲来不及躲闪,只得硬着头皮举刀相迎。刀枝相碰,一股大力从枝条上传来,顿时将他击得飞了出去,刀也被震飞。
身子刚一落地,巴哲正待翻身而起,谁知底墒的枯叶荒草中,突然弹起一个绳套,将他的双脚稳稳套住,跟着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凭空飞起,倒吊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
“混蛋!臭女人!快放我下来!”巴哲破口大骂,就见舒亚男从容不迫地从树后出来,对他冷冷道:“再跟着我,下次定不会这样就饶了你!”说着牵起巴哲的坐骑,慢慢出林而去。
“站住!别走!放我下来!”巴哲边大叫边挣扎,他没想到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竟有如此心机,会巧妙地利用树枝的弹力做成陷阱;他更恨自己,竟然被一个简单的机关算计。
拔出靴子中的匕首,巴哲总算割断吊着自己的绳索,落下地来。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立刻追了出去。只见树林外,舒亚男骑着自己的马,牵着巴哲的战马,徐徐向东南方向驰去,巴哲对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叫:“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你加倍付出代价!”
旭日初离海面,给翻滚不息的大海抹上了一层金黄。在海风猎猎的沙滩上,两个步战营、一个水军营一千多名官兵,如雕塑般肃穆而立,等待着演习前的最后训话。
云襄登上点将台,俯瞰着台下这一千多名俞家军兵将,纵声道:“相信大家都已知道,这次咱们的对手是俞将军。我知道俞将军在诸位心中的地位,但是,如果你们因此就心存畏惧或容让之心,那就是在侮辱俞将军。每一个真正的英雄,都希望在战场上用实力来证明自己,而不是靠对手施舍胜利。所以,如果你们尊重俞将军,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向他证明,你们无愧于他的教诲和训练。”
云襄的目光徐徐扫过一千多男儿,最后落到前排一营点检牛彪身上,他突然放声高呼:“勇士安在?”
牛彪一愣,立刻领悟,纵声答道:“我在!”
云襄再呼:“勇士安在?”一营将士随着牛彪齐声高呼:“我在!”
云襄目视全场,拔剑再问:“勇士安在?”“我在!”一千多名将士纷纷拔出兵刃,举刀齐呼。云襄举剑遥指海上俞重山的舰船,高声喝问:“倭寇就在海上,可有勇士与我共击之?”
“有!”一千多名水步军战士齐声答应,声浪盖过了大海的波涛。云襄举剑一挥:“登船!”
海上波涛汹涌,战舰起伏不定。云襄立于舰首,遥望前方一字排开的战舰,木然无语。他身后立着水军营点检张龙和步军营点检牛彪、赵文虎,三人都在等着他布置战术。虽然云襄已在陆战中证明了自己的用兵能力,但这次是在海上指挥十余艘战船上千名水、步兵将联合作战,且对手又是身经百战、水陆皆能的俞重山,三将心中都有些七上八下,不敢想胜,只求别输得太难看,受俞将军责罚。
“大战在即,三位有什么高见?”云襄收回目光,回头问道。见三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他不禁笑道:“怎么?对手是俞重山,你们就束手无策了?”三将沉吟片刻,面白无须的张龙拱手道:“俞将军这次排出了雁行阵,按兵法咱们或以雁行阵相抗,或以长蛇阵突击。不过俞将军用兵多变,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后续手段,所以末将不敢拿主意。”
云襄将目光转向牛彪,他立刻道:“我最烦这变来变去的玩意儿,依我说咱们直接将船靠过去,用铁锚勾住敌船,像倭寇那样用绳索从桅杆上荡到敌船上,直接抢船!”
云襄笑着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赵文虎。只见这面目儒雅的年轻点检沉吟良久,方缓缓道:“以俞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和战场指挥经验,正面对敌咱们必败无疑。”
云襄赞许地点点头,用目光鼓励赵文虎说下去。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他不仅在军中立下威信,还摸清了手下几名将领的性格禀性。张龙虽谙熟海战,但一向没什么个人主意,只是个习惯听令而行的营官;牛彪和他的一营,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是冲锋陷阵的好手,但不是运筹帷幄的良将;只有沉默寡言的赵文虎,颇有心计谋略,所以云襄最想听听他的意见。
得到云襄的鼓励,赵文虎沉吟道:“俞将军用兵,向来沉稳谨慎,末将也没有好的破敌方略。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拖!”
“拖?”云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拖到什么时候?”赵文虎抬头看看天色:“至少也要拖到日落之后,天色一晚,海上一片朦胧,而水军夜战训练不是很多。这样一来,可以抵消对手大部分优势。”
“老七,你这不是玩赖吗?”牛彪满脸不屑地嚷嚷起来,“咱们这次演习,就是要训练水军和步兵联合作战的能力,又不是真的打仗。你拖到天黑,所有海上战术都用不上,还训什么练?”
“不然!”云襄沉声道,“演习即实战,不能为演习而演习。倭寇最擅长夜战和偷袭,咱们这回就学学倭寇,先拖到天黑,再寻隙而动。”见三将不再有异议,他回头对传令兵道:“号令船队,掉头向南,先后退二十里。”
传令兵立刻登上桅杆,用旗语向船队法令。片刻后,十几艘战船在逆风中缓缓掉头,向后退却。
十里外的战船上,负责了望的哨兵在桅杆上高声禀报:“敌船掉头了!”副将张宇然疑惑地嘟囔道:“这个公子襄,不战即退,在搞什么鬼?”
俞重山笑道:“这小子,将演习当实战了,又来倭寇那一套。”说着他看看风向,又看看天色,对传令兵道:“传令船队停船,原地待命。另派小艇跟踪敌船,随时回报。”
张宇然有些不解地问:“咱们为何不追?”俞重山摇头道:“现在风向不合适,就算要追也追不上。不过今晚风向要变,到时候我看那小子还怎么逃!嘿嘿,想跟我玩夜战,这小子还嫩了点。”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在舱中蒙头大睡的云襄终于开门出来,不领会几个将领焦急的目光,径直来到船舷边一个老渔民的身旁,问道:“孟老伯,你看今晚的天气、风向会有怎样的变化?”
孟老伯是云襄特意请到战船的老渔民,在海上讨了大半辈子生活,与他同时在海上讨生活的老伙伴,大多已葬身海底,只有他顽强地活力下来。这除了运气,更多的是他对海上的天气变化,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经验和直觉。云襄虽然对海上气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