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郞-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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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二道:“对了,我正要问你,怎么只见这一个,不见那六个?”
柳大龙道:“这七个向来焦孟不离,成一条线儿串着做的,只要一个在这一带露面儿,那六个也就准在,您瞧着好了,待会儿咱们准会陆续的碰见那六个。”
燕十二道:“你在附近随便逛逛,别走远了,我过去瞧瞧去。”话落,迈步就走。
柳大龙一急,伸手就抓,一把没抓着,他忙叫道:“燕爷,燕爷……”
燕十二充耳不闻走他的,柳大龙真急了,放步赶了过去,燕十二突然停了步,道:“大龙,我这是为八方镖局,难道你不为八方镖局?”
柳大龙道:“燕爷,只为八方镖局,水里火里我先去……”
燕十二道:“这不就是了么,那你还拦我干什么!”
柳大龙道:“燕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有七个……”
燕十二道:“我知道,我自信还应付得了,再说我是为充实八方镖局的实力,又不是来找他七个拼斗的,怕什么,听我的,附近逛逛去,我没叫你别过来,去吧。”
柳大龙一双眉皱得好紧,迟疑了半天他才欠身答应了一声。
燕十二笑了一声:“这才是。”迈步又往前行去。
燕十二脚下快,转眼间已到那卖烧羊肉的摊儿前,那么多桌子他不坐,单挑上了毛胡子坐的那张桌子,一迈腿在毛胡子右边那圆凳子上坐了下来。
毛胡子转过脸来拿眼盯上了他,燕十二像没看见,抬手一招,高声叫道:“来一盘儿烧羊肉,半斤白干儿。”
那卖烧羊肉的直了眼,本来白着的脸更白了,连答应都忘了答应。
燕十二没再叫第二声,好在他的来意也不在吃喝,他收回目光望了毛胡子一眼,然后,那放在桌子上的左手,食中二指上下跳动,“叭”、“叭”的在桌子上拍了起来。
半晌过后,头一个沉不住气的是毛胡子,他缓缓的放下手里的酒杯,一双眼盯得燕十二紧紧的,像是深山里的饿虎盯上了猎物,他开了口,话声低沉而冷:“认得我么?”
燕十二两眼直望着那烧羊肉摊上阵阵上冒的热气儿出神,—副不在意的模样儿道:“久仰,毛胡子毛老大,没错吧?”
毛胡子一怔,然后两道眉一耸,突然笑了:“有意思,有意思,瞧不出你是这么个有意思的人。”他那左手一下子,按在左小腿上。
燕十二连眼珠都没转一转,道:“毛老大,别乱动,北京城可是在天子脚下,比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王法……”
“王法?”毛胡子嘿嘿一笑道:“你更有意思了。”
在天桥混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他没会过,什么样的人又能瞧在他的眼里去,当然他不会在意眼前这小伙子,左手一翻,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雪亮雪亮的解腕刀……“哗喇”一声,摊儿上摔碎了一叠盘子。
燕十二那双眼始终没离那摊儿,道:“瞧,吓着别人了。”
毛胡子没理会,燕十二接着说道:“毛老大,我说句话你一定不信,要玩儿刀,你没我快。”
毛胡子一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左腕一翻,挺刀往右就扎,突然,他脸色一变,那持刀左手停在了他眼前。
燕十二像个没事人儿似的,眼仍望着摊儿上那阵阵上冒的热气儿,缓缓说道:“可不是我空口说大话吧,听我的,把手挪回去,把刀放回靴筒里去。”
毛胡子两眼瞪得老大,没动。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毛老大,天桥七害你为首,这一带的人可是恨透了你,我要是把你放倒了,准保他们额手称庆,拍手称快,说不定还有人要放上几挂炮,你信不信。”
毛胡子那只持刀左手挪了回去,缓缓的把刀插回了靴筒里。
燕十二笑了,右手从桌下抬起,提起了一个不怎么大的酒坛子,满斟一碗,—仰而干,然后又斟上一碗往毛胡子面前一送,这才转望着他道:“毛老大,我先干为敬了。”
毛胡子没动。
燕十二道:“毛老大,今儿晚上咱们俩可是初会。”
毛胡子双眉一耸,开了口,话声仍是那么低沉而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十二道:“何妨喝了再说,酒是你叫的,怕我下穿肠毒药么?”
毛胡子抓起酒碗一仰而干,酒顺着胡子往下滴。
燕十二把那酒坛子往地上一放,道:“我姓燕,八方镖局的……”
毛胡子两眼一睁,道:“原来你是……我记下了。”
燕十二没在意,笑了笑接着话道:“八方镖局欠几把手,我代龙总镖头出来物色,你干不干?”
毛胡子听得一怔,道:“你怎么说?”
燕十二道:“八方镖局里欠几把手,我代龙总镖头出来物色,我问你愿不愿干!”
毛胡子一仰头,哈哈大笑。
燕十二没理他,让他笑他的。
毛胡子笑声忽落,盯着燕十二道:“有意思,有意思,你真有意思,请镖师有这么请法的么?”
燕十二道:“老法子俗得很,我讨厌,你也未必喜欢,对你毛老大这种人,还是来个岔样儿的好。”
毛胡子哼哼一笑道:“我干什么不好,干镖师?我这样儿自由自在多惬意?把皇上给我我都不干。”
燕十二笑说道:“我不勉强,这种事也勉强不得……”一按桌子站了起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这顿吃喝算我的。”丢下—块碎银,转身就走。
毛胡子一把抓住了他,冷冷说道:“拿回去。”
燕十二道:“毛老大,人家可是小本儿经营。”
毛胡子双眉一耸,旋即他凶态一敛松了手。
燕十二笑笑说道:“毛老大,八方镖局怎么个走法你知道。”转身而去。
毛胡子扭头盯上了他的背影,那一双眼神让人难懂。
燕十二找到了柳大龙,其实是柳大龙迎上来的。
“燕爷,真让人替您捏把冷汗。”
燕十二笑笑说道:“大龙,他比那位禁军统领如何?”
柳大龙由衷的敬佩,这从他一双眼神里可看得出来,他窘迫笑笑说道:“您知道,不是我怕事……”
燕十二伸手拍了拍他道:“走吧,咱们再逛逛去。”径自迈步往前走去。
柳大龙紧迈一步跟上了他道:“燕爷,刚才,您在下头顶住了他,是不?”
燕十二笑笑说道:“我比他快了点儿,他比我慢了点儿。”
柳大龙道:“这可是毛胡子自在天桥这一带称害以来,头一回吃瘪!”
燕十二没说话。
柳大龙跟着又是一句:“燕爷,他没答应,是么?”
燕十二道:“八方镖局他知道怎么个走法,他会去的。”
柳大龙道:“您以为他七个会找到局子里去?”
燕十二道:“我敢说他七个一定会去。”
柳大龙霍然一惊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燕十二道:“遍数北京城,平日哪一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七个平日骄狂自大,哪甘吃亏?只怕是一点气都咽不下,我看准了这一点,逼得他七个不得不找到镖局去。”
柳大龙口齿启动了一下,还待再说,突然,前面的人群像是碰见了一条毒蛇,纷纷四下走避,快得跟一溜烟似的。
燕十二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儿了?”
柳大龙目光一凝,道:“咱们运气好,七怪里的老三。”
燕十二抬眼一看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一个棚子前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女的站在棚口,背向着棚子,男的站在女的前面,面向着棚子,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女的刚打棚子里出来,被那男的挡了道儿。
女的,是位十八九大姑娘,穿一身蓝缎面的棉袄裤,长短宽窄合身,衬托得那娇躯纤小婀娜,尤其那柳腰,难以盈握,一排刘海儿,一条大辫子,乌油油的,没一根跳绿丝,低着头直望着脚下那双绣花鞋,手里捏着块花手绢儿,红云泛耳根,不胜娇羞。
男的,廿多岁个年轻汉,长得挺体面,皮白肉嫩,唇红齿白,挺俊,赛过大姑娘,那脸蛋儿,拧一把能拧出水来,上身是件皮袄,下身是条窄裤,头上是顶三块瓦,脚下是双长统靴,腰里—扎条宽皮带,皮带上还挂着一把带鞘的短刀,那柄短刃,鲨鱼皮鞘,尺寸跟匕首差不多。
他背着手,嘴角噙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盯着大姑娘。
按说着那年轻汉背着手站着没动,大姑娘是可以从他身边绕过去的,可是不知怎地,大姑娘就不往前挪一步。
燕十二道:“这就是老三脂粉花三郎?”
柳大龙道:“是的,燕爷。”
燕十二道:“那位姑娘是谁家的姑娘,认识么?”
柳大龙道:“棚子里说书的,金嗓玉喉桑四宝的独生女儿,这妞儿学了她爹那一手绝活儿,已有七八分火候,在这天桥一带,小金嗓玉喉比老金嗓玉喉还叫座儿。”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我听它—回去,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进去坐坐?”
柳大龙道:“您只要我去,我就跟着您走。”
燕十二微微一笑,背着手迈步,洒脱异常的往那座棚子走过去。
这时候那脂粉花三郎伸了手,伸手向大姑娘那拿花手绢儿的玉手抓了过去。
别看大姑娘红泛耳根低着头,姑娘她机灵得很,玉手往回一缩,只缩回了一点儿,人也站着没动,眼看脂粉花三郎那只手就要碰上大姑娘那欺雪赛霜的一只玉手。
燕十二紧跨一步而至,左手一抬,正好架住了脂粉花三郎那只手,道:“朋友,请让让路。”
脂粉花三郎为之一怔。
燕十二望着大姑娘又开了口:“姑娘,里头有座儿么?”
大姑娘微微点了点头道:“有,您请进。”
燕十二道:“烦劳姑娘带个路!”
他的意思是为大姑娘解围,让大姑娘趁这机会进棚子里去,孰料——
大姑娘头一抬,那吹弹欲破的娇靥上犹挂着几分红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一眨动,侧身让开了进棚路。
燕十二一怔,旋即一笑说道:“要不是姑娘不够聪明,便是我管错了闲事。”迈步就要往里走。
背后伸来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燕十二转过了身,伸手递出了一物,那赫然是脂粉花三郎腰里那把匕首,脂粉花三郎腰间鞘还在,刀没了影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燕十二手里。
脂粉花三郎猛然一怔。
燕十二倏然一笑道:“这玩意儿厉害,我不得不防着点儿。”
把刀子塞了过去,转身进了棚子。
柳大龙紧跨一步进了棚子,低低说道:“燕爷,花三郎脸上变色了。”
“难怪。”燕十二道:“碰散了人家的好事,瞧着吧,马上就找来了。”
他跟柳大龙随便找了两个座儿坐了下去。
这棚子里靠里头是方桌,桌上放着一把细瓷茶壶,还有一块惊堂木,桌子后头站着个穿长衫的中年汉子,瘦瘦的,高高的,挺精神,挺体面,四十多岁个人,眉目之间跟刚才那大姑娘有几分神似。
书正说到热闹处,说的是一部“金鞭记”又叫“呼延庆打擂”,抑扬顿挫,字字清晰,的确不愧金嗓玉喉美号。
燕十二道:“这就是金嗓玉喉桑四宝?”
柳大龙道:“是的,燕爷。”
燕十二道:“这位金嗓玉喉一身所学只怕不弱。”
柳大龙一怔道:“您怎么说?”
燕十二道:“你走眼了,只怕这天桥一带走眼的人还不在少数。”
柳大龙诧异欲绝,刚要说话,忽然他目光一转道:‘燕爷,花三郎进来了。”
燕十二微微一笑道:“坐着,别动声色,待会儿万一有点什么,你只管听你的说书,也许他不会在这儿动手。”
花三郎走了过来,抬脚跨过长板凳坐了下来,就坐在燕十二身边。
燕十二只装没瞧见他,望着柳大龙笑道:“这金嗓玉喉真不赖,难怪这么叫座。”
柳大龙还没说话,脂粉花三郎笑吟吟的道:“朋友,别反穿皮袄装羊了,你哪儿来的?”
燕十二两眼望着金嗓玉喉,嘴里应道:“城里。”
脂粉花三郎道:“城里,哪一行?”
燕十二道:“吃保镖饭的。”
脂粉花三郎“哦”的一声,笑道:“原来是吃那碗饭的,怪不得!”
燕十二道:“身手不赖。”
脂粉花三郎道:“勉强凑合,胆子更大。”
燕十二道:“好说,吃这碗饭刀口舐血,什么阵仗都见过,要怕早就吃不成这碗饭了。”
“说得是。”脂粉花三郎道:“哪个局子的?八方?”
燕十二微一点头道:“不错!”一拍柳大龙道:“留神听着,最精采的就在这一段。”
脂粉花三郎道:“认得我么?”
燕十二道:“听说过,脂粉花三郎,对么?”
脂粉花三郎道:“不错,认得我就没得说了,咱们外头聊聊去好么?”
燕十二眉锋一皱道:“外头聊聊去?那怎么行,呼延庆打擂,正赶上这精采、热闹的一段。”
脂粉花三郎道:“明儿个还是这段儿,下回再来听吧。”
燕十二只觉腰上抵上个东西,他明白,那是脂粉花三郎的那把短刀,他可没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