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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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踪影,只吩咐手下提高警觉。
容灿脑筋转了转,已料到那大夫的身份。“是星魂,我的结拜五弟。自我出事,阎王寨水陆齐下寻我消息,蝶飞走水路,星魂走陆路,两人才会在此碰头。”
闻言,卿鸿静静颔首,心中自有想法。
当日赵蝶飞带她离开京城,全凭一时的同情和冲动,她沿江而下为探容灿下落,如今目的已成,当务之急是解决下在容灿身上的毒,自己若再待下,往来皆为阎王寨的人,迟早怕是要碰上那个人的。
打量她的神情,望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容灿就事论事、把话题兜了回来,“忘不了他,何不回到他身边?对你,韬不会放手,如今又有孩子,要他放弃,干脆杀了他还比较容易。”
卿鸿白着脸,手保护性地覆在肚上,沉吟片刻,当她抬首面对容灿时,眼瞳清澈有神,呈现出坦荡荡的感情。
“你说得是,我的确忘不了他,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那又如何呢?我已经没有第二颗真心可以付出,我不求什么,只想带着孩子平平静静过日子。”
“所以……哀莫大于心死?”容灿挑了挑眉。
卿鸿缓缓露笑,幽幽地学着他的用语,“所以……你别恶声恶气对待那个苗族姑娘,即便她不是你钟情心爱的女子,也别用残忍的方式伤她,毕竟心破碎了再难平复,这个中滋味……我再清楚不过了。”
眉陡地纠结,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紧抿的嘴角颤了颤,容灿深深看着卿鸿不发一语,然后僵硬地转向墙板上的圆窗,看着外头。
卿鸿知道自己触碰了他的忌讳,没再继续说,目光移向窗外景象。
这江口汇聚两条河流,岸边停泊不少船只,陆上一片繁荣,许多的摊贩在此聚集,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喧嚣扰攘不亚于京城。
“有糖炒栗子呢!”卿鸿站了起来,将气氛弄缓,轻笑道:“我下船买些来,咱们边吃边下棋。”接着,她转身欲走。
“岸上人挤人,挺个肚子你还乱跑!”容灿对着她的背影叫,四肢却因毒素而难以控制,没法阻止卿鸿。“喂!喂——”
“我很快回来。”一扬声,卿鸿步出舱房。
片刻过去,船舱门板又“咿呀”一声教人拉开,以为是卿鸿回来了,容灿头一抬,嘴还没开骂,已瞧见李星魂和赵蝶飞,双目瞥向他们身后,对上了一张与自己神似至极的脸庞,眉目依旧却有掩不去的风霜。
容灿缓缓笑,有些幸灾乐祸,“你跑这么远,是为了我这兄弟?还是为了你娘子?”
阴沉脸色,容韬无心听他揶揄,低哑的问:“她人呢?”
“被你赶跑啦!”他耸耸肩。
“灿,说实话啦!”赵蝶飞扯着容灿的衣袖。唉唉,这非常时期千万别再挑起容韬的怒火。她与亲亲五哥会合,可没料到容韬会守株待兔,于是被堵个正着,若非五哥护着她,管她是女子还是男子,早被揍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瞧了眼容韬的神情,容灿心中警铃大作。他目前虚弱得手无缚鸡之力,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道理他懂得。于是撇撇嘴,他没好气地说:“下船买东西去啦!”
“韬!”见容韬转身欲走,赵蝶飞机灵地喊住,神色顾忌,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嘿嘿、我答应卿鸿不能说,但……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啦。”她僵笑,慢慢躲到李星魂身后。
“有话快说!”容韬双眉打了死结,心头满是懊恼和怒火。
当初发现赵蝶飞暗自带走卿鸿,愤怒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不知她打算逃到何处,以为卿鸿定会回靖王府接走娘亲,欲采取行动夜探靖王府顺道劫人,才由高猷口中得知,原来长郡主在日前已过世。而后,三笑楼传来消息,武尘的探子终于查出容灿此次失风落陷的原因无关朝廷,纯粹是江湖恩怨。
这样的事实让容韬的心又冷又热,那苍白凄楚的容颜无时无刻不在啮咬着他,心中怒焰从未熄灭,星星点点全是对自己的愤恨。
“二哥,呵呵,别生气……您先别气。”除了阎王寨大当家铁无极和自己的亲亲五哥,对其他结义兄弟,赵蝶飞在称呼上是直接以名相称,这会儿竟喊出“二哥”,可见她吓得魂有些离体了。“卿鸿她……这样……这样啦。”边说着,她双手在腹部比出一个大肚子的动作。
容韬不耐烦地眯起眼,表情足够冻死一江的鱼。
“哎呀!还不懂?!就是这样嘛!”赵蝶飞跺脚,既已承诺卿鸿不能说,她只好用比的,手势加大,让动作更明显。
终于,容韬会意过来。
一口气梗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他双目不敢置信地瞪着,呼吸陡地又喘又促,想揍人、想咒骂、想见那忆了千百次的人儿,权衡之下,他脚步疾驰往外冲,决定抛下众人追寻出去。
“有妻子没兄弟的家伙!”问也不问他的病。容灿啐了一句。
“他、他没骂人耶。”赵蝶飞小声地确定。
“是没时间也没心情骂。”李星魂头痛地看着顽皮的妻子,淡淡地说:“往后,咱们得事事小心了。”
☆ ☆ ☆ ☆ ☆ ☆ ☆ ☆
买了一包热呼呼的糖炒栗子,卿鸿闻到糖火烧和油葱饼传来的阵阵香味,难得有胃口,她又掏钱买了几个。经过摆置孩童小衣小鞋的铺子时,她再度被吸引,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心底柔柔软软,想象着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摊开裹钱的小方巾,卿鸿数了数,手头并不宽裕,那时由京城出来她分文未取,典当了发上唯一值钱的珍珠钗,用来买了几件粗布衣衫,如今就剩下这些。但她不能随便动用,四川尚未到,未来还没确定,为了肚里的孩子,多留些钱在身边总是保险。
“小娘子,你需要什么?咱们这儿小娃儿的东西应有尽有,就拿你手中那件袄衣来说,里头可是真正的棉料啊!滚边儿的金线,瞧来贵气吉祥,你若中意,我给你算便宜点。”老板见有来客,殷勤地招呼。
卿鸿抬起头,温柔的笑容教人瞧了差些闪神,轻声地问:“请问……这怎么卖?”
“哦、喔——”老板回过神来抓了抓头。“本来要两吊钱,今儿个大牺牲,我给你拿一吊半,如何?”
好贵呵……卿鸿咬了咬唇,想了一会儿,终究放下那件小袄衣。
突然间,不能理解的,她整个背僵直了起来,仿佛身后透进两道锐利的目光。卿鸿好生纳闷,下意识回头,映入眼帘的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根本是心理作祟。她摇摇头甩开不安的感觉,对住老板又是微笑,“我没这么多钱,对不起。”
“这样啊……”他又搔搔头,热心地提供意见,“还有其他的东西啊,虎头鞋、红兜儿、小衣小衫,你瞧上眼的,我全数大折扣,要不,那小袄衣……唉,算你一吊钱吧。”
“不了,不用的,谢谢你。”受监视的束缚感不减反增,卿鸿对老板歉然说完,朝那些小娃衣鞋眷恋地望了最后一眼,才匆匆地举步离去。
“小娘子、小娘子——价钱方面还能商量嘛!”老板追了去,站在店铺前头引领张望,心中满是惋惜,喃喃自语:“哪儿来的美娘子?又高雅又温和,唉,若能讨来当媳妇,真是前辈子烧了好香了……”径自咕哝,他低头回身却差些吓出一裤子尿。
“大爷,您、您需要些什么?咱们这儿……小娃儿的衣鞋应有尽有。”惊魂未定,他拍着胸口望住那个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容韬的心情十分激动,双目仍贪婪地锁住卿鸿离去的背影。她又瘦又小,却怀着他的孩子,这段日子她身子定是很辛苦。终于他找到了她,再也不能放手了,他会想尽办法乞求她的原谅,即便是要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他都不会犹豫,只要她不气不恨、不再伤心也不再流泪。
“大爷。”那老板又唤了一声,狐疑盯着他。
容韬调回视线,简单丢下话,“方才那小娘子摸过、看过的东西,我都要。”
“啊?!”他的嘴大得可以飞进一只小鸟。
“点齐之后我会派人来取。”说完,容韬在桌面放下一锭银子。
“当然、当然,马上为您办。”老板眉开眼笑,迭声喊。
容韬不再理会,追出几步,瞧见卿鸿正往泊船方向去,他若贸然出现,不知将引起她如何的反应?暗自推敲,他迅速作出决定,使出轻功飞快朝船只奔去,他得赶在卿鸿前头到达,希望够时间来部署一切。
☆ ☆ ☆ ☆ ☆ ☆ ☆ ☆
甫上甲板,卿鸿便让赵蝶飞拦住。
“你上哪儿去啦?有身孕还胡乱跑,存心吓人嘛!”赵蝶飞拉拉她的小手,口气是担忧而责难的,还有某些说不上来的诡谲。
卿鸿压下心中的困惑,微微笑道:“我买了糖炒栗子和几张饼,就在岸边的市集,很近的,我没有跑远。喔,对了!”她继而想起,“替容灿诊病的大夫呢?你带他来了吗?!灿提到那人是他的结拜五弟。”
“呃……他嘛……”赵蝶飞一怔,美目溜转,随即说:“有些事耽搁了,还在半途上。”唉唉,想她赵蝶飞说过多少说话,哪次不是骗死人不偿命?可望住卿鸿那对诚挚而信任的水瞳,短短一句话竟教她的心连跳三大下,虚得很。
说来说去这笔烂帐得赖在韬身上,她出来挡在这儿,不就是屈就在他的“淫威”之下,不仅自己,连亲亲五哥和灿也被拖下水了,唉唉……
“是吗?”卿鸿秀眉轻皱,“可是,灿的病得尽早就医呵。”
“他再几日就抵达,反正灿的毒漫至全身,最糟就这样了。”
“啊?”卿鸿真的胡涂了。
“呃,不是啦。”赵蝶飞小心笑着,连忙改词,“我是说,灿中的毒不寻常,目前除了等待,我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这倒是。”接着,卿鸿振作起来,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灿爱不爱吃栗子?我买了好多呢!你也进来吃啊。”然后,她步近船舱。
能帮的就这样子了。赵蝶飞找不出理由拦人,重重叹息,紧跟了上来。
“灿,我们来下棋——”卿鸿话陡地梗在喉头,才推开门板踏进,一室的气流全改变了,她不懂心脏为何狂跳如擂鼓,幽暗光线中,她瞪住床上的容灿,一样惨白死灰的病色,一样的服饰束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卿鸿的脸色几乎同他一般苍白,有些摇摇欲坠。
见卿鸿那模样,床上的男子——容韬,恨不得冲去将她抱在怀中,只因赵蝶飞以眼神警告,他才握紧拳捺下性子。
一瞬也不瞬地看住朝思暮想的人儿和她微隆的腹部,热流在心头翻滚,容韬很激动,很怜惜,很心痛,逼不得已,他只能用尽全力掩盖澎湃的感情,深吸一口气,他刻意学着容灿的口气说话。
“你的很快回来还真久,挺个肚子还不安分。”快手快脚将容灿和李星魂“请”到另外的船上,为了不露出马脚,容韬还详细问了容灿和卿鸿的对话。
每个人都爱管她的肚子。卿鸿想放松心情笑一笑,心依旧没法平静。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光线不足,再加上猛地一看,才将容灿错认为那个人。
“我……栗子,糖炒的……我剥给你吃。”她有些惊魂未定,下意识不敢靠近床边,回头对着赵蝶飞,语气几近哀求。“你别走,有栗子和饼呢,一起来吃。”
这回,换容韬给赵蝶飞警告的眼神,凌厉无比,她再了解不过了,若还赖下去,容韬新仇旧恨齐发,连亲亲五哥也保不住她。
“七姑娘!”不知哪个手下,喊得正得时。
“在这儿!”赵蝶飞朝外扬声,无奈耸了耸肩,“唉,我还有得忙呢,油葱饼记得帮我留一张,外加十颗糖炒栗子,就这样啦!”说完,她旋身出去。
迷乱又昏沉的感觉,不该如此的,她仅仅上了岸边一趟,能有什么变化?
卿鸿咽了咽口水,努力要平复那莫名其妙的紧张情绪。
“你不是要陪我下棋?发什么愣?快摆棋盘啊。”
“啊?!”卿鸿蓦地回神,“对、对,我们下棋。”她匆匆取来棋子棋盘,没什么勇气接触面前男子的目光,一径垂首敛眉,觉得室内的气氛愈发紧迫。
那一夜、那一席话,他让她尝尽苦痛,如今满腔懊悔,容韬不知该如何乞求她的宽恕。脑中浮现高猷对他说的话,那是首次高猷不顾主仆分界,以严厉的口吻对他批判。
无论何时,夫人对你绝对信任,可一有危机你首先质疑的却是她,对兄弟下属,你讲信重义;对夫人,你是寡情之人。